鹊栖于枝

【all荧】笼中鸟（二）

    钟离这一走便是两年。

    在这两年里，荧已能独自将钟府治理的井井有条了，但她却始终没能融入璃月的贵女圈。那些身份高贵的太太小姐自是看不起她的出身，在宴会上明里暗里的排挤她，而那些身份地位不算高的太太们则是期望通过荧攀上钟离这颗大树，极尽阿谀奉承，荧不喜看见那一张张虚伪的面庞，于是除了一开始的几场宴会，后来的她都托病推掉了。所幸以钟离的身份地位也不需要她在外面交际应酬，为自家先生拉关系，她倒也乐得个清闲，就在府中听听戏，逗逗便宜儿子，偶尔再思念一下已许久未归家的丈夫。

    丈夫，她在心里细细地咀嚼这个词，面上甜甜地笑开了，心里却有些酸酸涨涨的。

    就在魈比荧高了半个头时，钟离大捷的讯息终于传回了璃月。荧听见消息时正在院子里看魈练枪，少年上半身只穿着一件紧身内搭，显出精练的肌肉线条，在略显寒意的秋日里腾腾地冒着热气。听闻钟离大约明日便可回府，荧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，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。

    魈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，走到了她的面前，沉默地看着她。荧笑盈盈地将帕子递给他，示意他擦擦额上的汗。魈只用帕子轻轻在头上按了按，便仔仔细细地将帕子叠好，收进了袖子里。荧懒懒地靠着椅背，托腮打趣道：“你爹爹要回来了，你高兴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高兴吗？”魈将问题抛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我？我应该是高兴的罢！”荧微微敛起了目光：“但我实在是……不太了解他，心里多少有些不安……”

    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娶一个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帮助的歌女做妻子，不知道他对现在的钟府是否满意，不知道他在外两年……是否遇见了喜欢的姑娘……

    荧顿了顿，强行压下心中的不自在，再抬头时，又是魈所熟悉的柔软笑容。

    魈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，他忍不住伸手抚上荧的眉心，说道：“不想笑，便不要笑。”

    荧微微向后仰了仰头，抬眸看向魈，轻声笑道：“魈，你又逾矩了。”

    魈伸出的手微微顿了一顿，随即快速收了回去，他敛下了眸子，又恢复了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模样：“抱歉，荧。”

    荧只是笑着瞥了他一眼，轻轻抿了口茶，却也并未纠正他那过分亲昵的称呼。

    谁也没有料到，钟离当夜便回府了。

    府里顿时一片忙乱，荧匆匆披了件外衣就跑了出来，却在看见钟离的一瞬间止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钟离正背对着她和魈讲话，月色下长身玉立，身上还隐隐浮动着几分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煞气。荧突然不敢上前了，她诺诺地站在那里，思索着时隔两年第一次见面的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还是魈先注意到了她，他轻轻唤了一声“母亲”，于是钟离也转过了头。

    荧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衣服，乖巧地冲他笑了笑。却见钟离微微皱了皱眉头，随即快步向她走来。

    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，钟离却没有半分停顿的，微微弯下腰将她单手抱了起来，再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一双脚，语气温和地说道：“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？秋夜寒凉，该受凉了。”

    许是这秋夜太过寒冷，钟离的手又太过温暖，荧突然鼻子一酸，伸出双手揽住钟离的脖子，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啜泣了起来。钟离是连夜赶回来的，连战甲都没卸，冷冷硬硬地贴在脸上，硌得慌，他温言劝着荧，但荧就是不肯松手。他只得一边轻轻拍着哭得浑身颤抖的小姑娘，一边无奈地对自己的养子说道：“魈，你先回房吧，余下的事我明日再与你讲。”

    魈敛下眸子点了点头，又看了一眼正温声细语哄着怀里小姑娘的钟离，这才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钟离抱着荧回了房，坐在床上，伸出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拭着小姑娘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，笑道：“哭得这般委屈，可是受欺负了？”

    荧抽噎着摇摇头，说道：“我只是……有点想您……”

    钟离为她拭泪的手轻轻一顿，随即轻轻摇了摇头，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歉意：“抱歉，是我思虑不周了。以后……不会再这样了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吗？”小姑娘抽抽噎噎地抬起头，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：“将军以后不打仗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不打了。”钟离轻轻揉了揉荧的发顶，小姑娘在这两年里蓄起了头发，原本齐耳的短发现在已经可以软软地垂在腰后了。他思索了一下，还是对荧如实相告：“此次出征，本就是为了一次解决所有问题，这样，以后我就有更多时间可以留在家里陪你，陪魈了。但确是我考虑不周，没有意识到这会给你带来一些风言风语。”

    荧愣了愣，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，钟离笑了笑，说道：“是魈告诉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，那孩子很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荧突然有些心虚。

    不管钟离知不知道，但在风月场合生活了多年的她是清楚的，她的这位继子对她抱有的绝不仅仅是儿子对母亲的濡慕之情，反而更像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慕之情。她心里明白，但一直没有挑明也并未拒绝，因为钟离出征在外生死未知，她想为自己的未来多留一条退路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钟离回来了。

    这就有点难办了。

    似是没看出她内心的纠结，钟离冲她温和地笑了笑，便起身将战甲卸下，府里的侍女早已备好了热水，听着后屋传来的水声，躺在床上的荧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烫，还有一些紧张。

    沐浴完的钟离换上了一件宽松的白色里衣，荧自觉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毛巾，为他吸起了头发上的水分。钟离轻笑了一声，微微眯起了眼睛，像一只被撸顺了毛的大猫：“过往都是湿着头发就睡了，这种体验倒也新奇。”

    荧只是抿着嘴笑笑：“湿着头发睡容易得偏头风，往后还是擦干了再睡才好。”

    钟离轻声笑了笑，待到头发有七八分干的时候，突然向后伸手，拉住了荧的手腕轻轻往前一拉，荧毫无防备地摔在了钟离的背上。

    “……？”荧有些疑惑地抬头，钟离偏过头看着她，金色的眸中满是笑意：“夫人，两年未见，你不想与我做些什么吗？”

※其实本来写到这一章的时候就想完结啦，但又看了看标题，才发现好像和我最开始想写的三人修罗场完全背道而驰了，那就争取下一章修罗场起来！

※彩蛋是和修罗场有关的一个小片段，极度ooc（感觉更像是红魈的性格），慎点。